谢以真

cp洁癖

[旭润]犹在笼中(十九)

*旭凤X润玉,不拆逆。

*本章狗血分手现场注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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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灵斗姆元君开坛讲法,向来是天界盛事,众仙齐聚,天界帝后与二位殿下从不缺席,今日这遭却接连因事退席。丹朱看着润玉与水神天帝匆匆离去的身影,嘴里啧啧感叹:“不知今日吹的哪道风,上佳的好位子一下空出四个……机机,走,你我正好往里面挪挪。”

众仙议论纷纷,缘机仙子瞥了眼天后空缺的蒲团,心里一跳。

 

“锦觅,是母神她对不住你,我——”

锦觅抿着嘴唇,脸色苍白,“凡间杀肉肉的是天后……你一直知道,是不是?”

旭凤立在堂内,咬紧了牙,“是。”

他历劫回天后与荼姚曾为此事争执过一番,望母亲莫再伤害锦觅,哪知母神善妒至此,两年过去,竟还是下了杀手,事到如今他无话可说。

锦觅低下头去,从来天真快活的模样也消失了,轻轻道:“我不怪你,我知道你很为难。”她向来见不得朋友难过,何况昔日风光的凤凰如此低声下气的模样,然而此刻两条人命在她心中悲鸣,直教她硬起心肠,“但是挚友之仇,生母之恨,我绝难释怀,你不必再说了。”

说罢背过身去,不再作答。

洛霖负手在旁,瞥了他一眼,道:“火神请回。”

 

旭凤出了洛湘府,昨日为荼姚挡下水神一击的暗伤上涌,登时咳嗽一声。

来往的仙娥见了他,恭敬一礼,又快步离开,自云彩幻花的枝叶间悄悄瞧他。天后被囚毗娑牢狱一事已逐渐传开,往日荣华不再,天恩难测,这天后之子谁知道又会落得什么处境?

旭凤一路走回栖梧宫,忽然有些茫然。荼姚对他而言一直是个慈母,平日里仙侍再怎么惧怕她,传言中再刻薄寡恩,在他眼中只是个善妒的母亲,终究罪过大不到哪里去。

这一回却叫他亲眼得见他的母亲是如何神色狞恶要置锦觅于死地,口口声声皆是怨毒,只因生母梓芬曾和她有过龃龉,竟容不得一个小小仙子。而当年花神又是如何被迫跳下临渊台重伤产子,如今才算清账。

他想起父帝在听闻花神之死与母神有关时,勃然色变,再无情分的面孔。

所有上一辈的恩怨都透着一股叫人作呕的欲望与恶念。

白衣红裳的穗禾迎过来扶他,被他道了谢推开,燎原君也屏退在外,他独自一人回到殿内,脑子里乱哄哄的,一会儿是从小到大母神对他的殷殷关切,一会儿是她手中跳动的琉璃净火。

等所有画面回归空白,他呆坐了片刻,忽地又想起了润玉。

这种时候火神不该再出去添什么事端,但他此时此刻,只想见一见润玉。

 

润玉为救锦觅受了点伤,就坐在寝殿榻上,垂头瞧着自己常年引导星辰走向的双手,和腕上的人鱼泪。邝露侍立在旁,不作声。

他一眼看到旭凤金色的衣裾自门口翻起,便示意邝露退下。

“你的伤怎样了?”旭凤站了会儿,轻声问,“我给你送来的丹药,你又不肯收。”

荼姚乃火凤之身,琉璃净火又极其霸道,虽有彦佑赶来助他修复,但现在仍烧得他身上隐隐作痛。他只微微笑道:“无妨,觅儿没事就好。”

话语间绕过了不肯收栖梧宫丹药的问题,他瞧了瞧旭凤神思不属的模样,倒了杯茶,“遭此一变,觅儿近日心情恐怕不会太好,你且让她安心休养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旭凤垂下头,原本坐在润玉身侧,这会儿慢慢倾身过去,一点点挨进了兄长怀里,似在寻求慰藉。润玉一顿,还是将手掌覆在旭凤背上,轻轻拍了拍。

他今日的心情似乎颇为轻快,往日里璇玑宫寝殿常常闭着门窗,今天却门户洞开,光线敞亮,邝露还在外面庭院里逗弄魇兽,逗得魇兽撅蹄子追着柳枝儿跑。

旭凤枕着润玉的膝盖,看着看着,倏然想起他此前已很久未曾见过魇兽,璇玑宫自他与兄长厮混在一处后,总是布着牢固结界,这小小的魇兽也溜不进来。

前面不远处厅堂正中的案上,琉璃棋子颗颗收在盅里,鎏金香炉透着冷意。

他不知在想什么,忽然问:“你也觉得,母神罪大恶极么?”

拍在他背上的手随即一停。

许久,才听润玉道:“你以为呢,火神殿下?”他的语气仍是温柔,声调也极柔软,嘴边的笑意却骤然隐没下去。

他们两人这一年如胶似漆小心翼翼,默契不提天后半字,才算安稳到如今,而旭凤会有此问,他也早就做好了准备——毕竟荼姚刚入狱,她百般呵护的亲子怎么可能毫无触动。

他已经料到旭凤会再说些什么。

“母神纵然十恶不赦,到底是我的母亲,我……我总是该代她偿还。”

又是这样。润玉想。

“你这话是在对我说,还是对觅儿说?”他问。

不待人回答,润玉又忽地笑起来:“是了,想必你都说过了。火神一片孝心,难能可贵,只可惜母神她手上白骨累累,你这一条性命,能抵得多少?一条?百条?”

他说到最后,慢条斯理收回手,“还是说,火神的命尤为矜贵些?”

语锋森冷已极,犹带讥讽,直撕开了这温存的假象,毫无余地。

 

旭凤慢慢自他怀中坐起身,居然提不起一丝愤怒来辩解,半晌,低声道:“你心底果然还是有恨。”

自然是该有恨的。到底是生母之仇,他以为这一年陪伴代表着再无芥蒂,但恨本就是世上最难解的结,他一叶障目,竟也学会自欺欺人了。

他知道自己不该在这关头说这话,但也许是锦觅一事来得太突然,收尾太惨烈,让他一年来种种惴惴重又涌上心头。

一片不安的寂静中,旭凤顿了片刻,涩声道:“母神也曾养育你多年,你就不能看在这点恩情上,原谅她一回?”

在他眼里,他俩自小一起长大,荼姚就是他和润玉的母神,没有什么簌离,几千年来从未变过,他总以为母神再苛待,也还有些情谊在。

“恩情?”润玉却站了起来,似乎想发笑。

若问他对天后是否曾存有感激,那自然是有的。

他逃离了笠泽水底永无止境的黑暗,忘了曾经血淋淋的创伤,在天界得以平静生活近千年,因此无论后来荼姚如何苛待甚至诛心猜忌,他也只得忍耐。

但就是这点恩情,让他心生希冀,连连磕头求饶,祈求荼姚会看在他这半个养子的份上,放过生母一命,最终留给他的却只有一具尸体。

倘若真有恩情,也早该化灰了。

 

“母神对你关怀备至,火神是该感激她,但那与我谅不谅解有何关系,”润玉披衣起身,手指在袖中握紧,“莫非火神以为,能说动润玉与你一同向父帝求情,就能让父帝法外开恩从轻发落?”

旭凤猛地抬起头,哑声道:“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!”他两眼被这接连的焦灼烧得通红,仿佛有话要说。

润玉却打断他,眼睛直盯过来,眼瞳极黑,“那又是为了什么,为了你的良心好过?你也知母神跋扈,你心底分明有愧,因此越发不能视而不见,仿佛自己为她求得了谅解,她身上的罪孽就能少一分。”

他说到这里,轻轻道:“火神殿下,没有人恨你,用你之身来偿还母神之罪,真能让苦主心安么?掩耳盗铃罢了。”

这话说得极冷淡,甚至带着刺,他清楚自己这是在迁怒,旭凤是真心相待,但那又如何?生来顺遂活在光芒下的凤凰,有个蛇蝎心肠的母亲,即使如今已心知肚明,仍一厢情愿认为无伤大雅,奉为母神百般维护,难道不知这一点为人母的温情,也是自私得可笑么?

旭凤停滞许久,面现颓然,“那我还能做什么,她是我母亲……我还能为她做什么?”

他想起今早荼姚对他说的那番话来。

“旭儿,你莫担心,我虽身在牢狱,总还有法子为你将来谋出路!”他的母亲被毗娑光牢困住,向来艳丽倨傲的眉眼已有衰色,神态仍是恨恨,“锦觅那贱种决不能与润玉联姻,任凭水族坐大,怎还会有我鸟族的立足之地?你听母神的劝,赶快与穗禾——”

他几乎听不下去。

“母神若真是为了儿臣,您更应早日改过己身,也莫再提这诛心之论,儿臣从来无意于帝位。”他俯身深深一拜,便不再说话,不顾荼姚呼声离去。

到了这种时候,母神想的仍然是天家权力,汲汲营营为他铺设一条他根本不愿走的路。而父帝对着先花神画像,似有万般情思,口中吐出的是权衡鸟族水族势力的心术,又以将来帝位安抚,全无半点夫妻之情。

那么润玉呢,润玉是什么想法?

这一年里,润玉究竟是以什么想法与他在一起的?

 

“兄长,如果我说,我无意与你争夺天帝之位,愿毕生辅佐,只望你能——”

旭凤似乎想极力挽回什么,或是求证什么,却见夜神一拂袖,背过身去。

他便再也说不下去了。

今日不欢而散已成定局,但他不觉得意外,这是一个早该预料到的结局,一把早就悬在头顶的刀。

旭凤仍坐着,轻声道:“兄长的病好些了?”

这个问题与他进门时所问似乎没有不同,但他知道润玉一定明白他在说什么。他望向殿内案几上的香炉,每次相会时缭绕的那层淡而缠绵的香气今日已冷却,想来是再无必要了。

润玉一顿,许久才缓缓道:“已然痊愈,谢过火神。”

他依旧背着身,语气平静,甚至显得有些刻意的轻快,似乎解脱一般。

旭凤却只觉从头凉到脚底。

一种被快刀捅入胸腔的滋味迅速蔓延,痛且利落。

是了,勉强自己与亲弟弟虚以委蛇,一朝得以解脱,不必再继续掩饰,兄长是该高兴。

他这么想着,站了起来,几乎要夺门而逃,又停下来,问:“偏殿那里,安置的是兄长生母遗像?”

旭凤看着润玉,似是想从这熟悉的背影上看出一丝的犹豫和不舍,但润玉没有。

“是。”

他定住半晌,终于嘶声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

原来如此,原来如此。

夜神从未出过孝期,白日里与他这个仇人之子恩爱相亲,夜间便要去生母牌位前披上孝衣。

他怎么会以为时间能让人忘记仇恨,到头来,只能是越刻越深。

旭凤一瞬间不知该觉得可笑,还是该觉得可恨。

 

庭院里的魇兽不知又跑到了哪里去,邝露与几个仙侍也早早离开,午后的风光正明丽,旭凤走到门口,向着阳光走出去。

他回头看向他的兄长,润玉仍站在殿内,脊背笔直,两手收在袖中,极为出尘而温和的模样,嘴角紧抿着,侧影的轮廓在阴影里却如此萧条冷肃。

“夜神三方天将所落下的蛛丝马迹,恐怕瞒不过有心人耳目,弟为兄长分忧,已尽数抹消。”

火神说到这里,从了兄弟之礼,拱手而去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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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和十七的小破车已补胎,没看过的可以回去翻,不要抱希望(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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