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以真

cp洁癖

[旭润]成其好

*旭凤X润玉,不拆逆。

*算是不成配的另一条世界线。

*放飞狗血OOC,非常雷,大概是个甜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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润玉在湖边捡到了一个人,满身血污,一头栽在湖水里。

或者说这根本已不算是个人了——自左肋起半边身体残破,血肉模糊,甚至隐约裸露出鲜红的脏腑。

润玉敛起衣摆把人翻过来,伸手探了探这人脖颈,脉搏还在微弱跳动,应是还没死。受这么重的伤,连个人形都快没了,还能坚持不死,显然是得道的神怪。

或许是贪图灵气,水中有游鱼探过来吮吸这人淌出的鲜血,只吸了一口却猛地抖着鱼尾挣扎,像在油锅里煎熬,最终翻着鱼肚死去了。

这是个麻烦。润玉推测。

他并不愿意惹麻烦,犹豫再三,估摸着总不能污染了母亲住所的湖水,便拖着对方走了几步,石滩上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,他又不忍心,费力扶起人,半拖半扛着慢慢离开,走向自己独居的深山。

捡到的这名伤患,伤口在内丹精元处,显然是由干脆利落的一刀刺入,只是行凶者灵力不济,内丹裂了条大缝,还是勉强保住了一条命。

润玉替他脱了衣服,拿帕子擦净身体,对着巨大的伤口也无法,他是水系,眼前这人明摆着极烈的火属性,数数他认识的水蛇鳞鱼,哪个都是张口喷水的,常言道水火难容,他也只能按照寻常的法子替人撒药缠绷带,只当是尽人事听天命。

入了夜,屋里只有一张床榻,他倚在床边小憩,时不时起来看看状况,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,烧了水准备替人擦洗血水换药时,忽然一顿。

当然不是因为这人英气消瘦的面孔,而是他发现解开的绷带里头,昨晚皮开肉绽的半边身躯居然已逐渐生出新的皮肉,伤口愈合了部分,他上药时,这人还会低声哼唧,眉头直皱。

润玉终于意识到这恐怕是一个神仙大能,愈合力非凡,实在用不着他一个小小精怪担心。

他默默照顾到第十天,绷带从一开始的全身包扎慢慢退到现在的一圈包裹胸腔,药物再也派不上用场,新生的血肉包裹住内脏与骨骼,呈现出绝对健康有力的色泽,这人躺在榻上,整个人几乎像发着光。

润玉就坐在一旁看他,心底居然有那么些遗憾。

他孤僻惯了,在这深山老林孤独几千年,连水中倒影都是自己,现在照顾人都照顾出了趣味,人一走,又只剩下他。

出神的档口,这人眉头动了动,显然要醒过来,润玉便在床沿正襟危坐,哪知对方睁开眼,眼珠转动着直直看了他半晌,这么大个人,竟呆呆地“啊”了一声,手脚并用爬起来,往他膝头上靠。

 

竟然是个傻子。润玉心想。

沉睡时显得高不可攀的锐气面容,醒来时居然傻里傻气,似乎还是个小孩儿,掌控不了健壮的身躯,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,衣服不会穿,走路直打跌。

跌了还不会爬起来,要命的是还能哭。

润玉只能哄。

他猜测也许是重伤的后遗症,身体皮肉复了原,内丹精元却还破着大洞,因此神志不清——毕竟他也不能相信这样气度不凡的身体里装的,会从头到尾是一个痴傻的灵魂。

他想从对方嘴里探出点什么,却一点办法也没有,这人连话也不会说,刚开始时只会“啊啊”地叫,或者冲着他笑,若不是后来很快学会了几个发音,他简直要怀疑连舌头也伤坏了。

本着送佛送到西的想法,润玉还是认命留下了人,尽力照拂,兴许哪天就恢复了呢,他曾作为兄长照顾洞庭的小泥鳅好些年,还算有点经验,只是这人却比鲤儿黏人太多。

润玉若是到外面做饭或煎药,他见不着了,就要急得直叫他,“润玉”这两个刚学会的字眼让他念得又难听又古怪,可他也只会这俩字。润玉起初实在不忍心,忙应着声端着药碗跑回去哄他,后来也习惯了,自顾自在外忙碌,这时候对方已学会了走路,见不到润玉,便磕磕绊绊走过来拉住润玉的衣袖。

说实话,这般高大的一个人,身形比他还结实两圈,偏偏白天黑夜缠着他,毫无自觉地装乖卖可怜,润玉心底有些别扭,但对着一双茫然呆滞的眼睛,也只能悄悄叹气。

这人的衣物早就毁坏丢弃,润玉拿自己的几身衣物试了试,实在太小,便又缝缝补补,勉强给人穿上,他便高高兴兴地穿着这身不伦不类的麻衣,抱了抱润玉,又替润玉跑去外面的山涧打水。

也只有这时候中用了,润玉看着对方衣物里隐约隆起的背脊肌肉,默默想,选择性忽略回来后撒了半桶的水。

关于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,因捡到他时那可怕的重伤,润玉半点不敢声张,他没什么朋友,疯癫的母亲守着鲤儿,与他不相见已好些年了,彦佑浪荡在外,他也只好自己一人琢磨。

他有时会看到对方蹲在高高的古树枝丫上,跟林中的鸟雀互相啾啾叫,个比个的吵,原以为不过是小孩子好玩,后来却发现是在对话——倒是比跟他说话要不费劲得多。

润玉看到这里,心却凉了半截。

这竟然还是个鸟族。

簌离和仅剩的几个小族人,都曾咬牙切齿对他诉说鸟族的可恨,简直像个吃鱼的大妖怪。润玉远远看着对方托着腮傻兮兮鸟叫的样子,又决不能认同,便招手道:“你过来。”

对方便又开开心心跑回来,真如一只初生的快活小鸟一般飞过来的,润玉忍不住想笑,捧着这人蹭到他胸口的脑袋,替他缓缓梳理头发,绑成马尾。

算了,他心想,傻成这样还能吃了自己不成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又一次问。

他坐在石阶上,对方就横过来枕着他膝头,抬起脸瞧他,眼睛又深又明亮,却呆头呆脑答道:“润玉。”

润玉叹口气,心想还是这样,只会说他的名字,其他的一律答不上来。

“你是鸟族,”他轻声道,示意外面树林里越聚越多的鸟儿,“你看,它们特意来见你,对你还尤其恭敬——都说百鸟朝凤,那就叫阿凤吧,你莫嫌女气,只是讨个好彩头,神明不会怪罪的。”

阿凤似懂非懂点了点头,打了个哈欠。

润玉两腿被这结实的身子压得有些发麻,仍好声好气地拍着阿凤的背,嘴里哼着点调,半晌又小声道:“哪天你本性压不住了,可不能吃我,我真身相貌鄙陋,还柴得很,不中吃的。”

阿凤不知听到了没有,往他怀里钻,鼻子里哼唧两声,算作回答。

 

老实说,有这个鸟族在,润玉除了累了点,生活居然还便利了些,倒不是说这人见他忙碌,总乐意替他揽力气活的缘故,而是这些山中的鸟很有些眼色——世上的凡鸟虽灵智未开,却本能地追随着强者。

大约水族与鸟族天性不和,几千年前他刚搬到这里时,经常有鸟过来捣蛋,时不时啄断他种的花草,一爪踢翻他晒的笋干,甚至若无其事在他精心养育的昙花上拉鸟屎,气得润玉拿着鸡毛掸子驱赶,给院子设了个结界。

现在倒好,这山里鸟儿越聚越多,一个个倒是彬彬有礼,清晨绝不吵闹,出恭只给灌木丛当肥料,衣服叫风刮走,还有大鸟特别狗腿地衔回来。

因此润玉特意给阿凤加了餐,原本得道的精怪神仙不用特意进食,阿凤还尤其挑嘴,但内丹受损至今未愈,灵力半分没有,也只好委屈些了,润玉平日里绝不干涉对方吃什么,只有在阿凤从潭水里捞了鱼出来烤时,才偷偷表现出一丝肉痛。

不为别的什么,只是想到自己哪天时运不济可能也要被吃,他就心有戚戚然。

阿凤的身体早就恢复好,一天天的逐渐变得灵活矫健,神智却恢复得极为缓慢,几近停滞,至今也只会说“润玉”这两个字,林子里布谷鸟一叫,他也要跟着嘻嘻哈哈“润玉润玉”地叫。

润玉为此愁了好些天,他从前照顾的小泥鳅学说话也不过几天,阿凤该是个厉害人物,怎么就笨成这样?

半夜里阿凤睡着了,润玉费力地将自己从身后人紧箍着的双臂中解放出来,翻了个身,面朝阿凤,看着对方沉睡时又格外锐气外露的面孔片刻,伸手过去按在这人左肋,探入灵力。

那颗滚烫的内丹还是破破烂烂的模样,润玉更愁了,他一介微末小鱼仙,灵力有限,还是属性不通的,如何救得?

第二天一早他打发了阿凤去院子里劈柴,留了吃食在篮子里,刚要悄悄溜走,又想到他不发话,这傻子肯定忙活到一刻不停,便嘱咐:“太阳到头顶正中时,你就歇歇吃点东西。”

阿凤撸起袖子直点头,一直目送润玉回房间关了门休息,才提着斧头,走向他前两天才填满的柴房。

润玉去了趟洞庭湖,照例先拜见母亲,簌离搂着鲤儿在弹琴,还是认不出他,只笑道:“哪里来的小公子,不如坐下喝杯茶罢。”

他只得装作客人模样谢了茶,寒暄几句便退出去,默默站在门外,听着里头的琴声与笑声,想起小时候的光景来,半晌却又忽然想到了阿凤。

阿凤还在山里等着他。

还有人在等他。

他心底一跳,竟不知是何种滋味。

 

水族领地与人间的时间流逝不同,润玉从洞庭湖底出来,一路飞奔而回,好歹只过了七天,这时候山间正是深夜。

他怕这傻瓜饿死,又心想阿凤这性子,吃光潭水中的鱼,还能烤了林子里总是聚众打鸣的山鸡,怎么也亏待不了自己。

他又怕阿凤生气,气他不告而别,又分明更清楚阿凤依赖他依赖得要命,哪里会责怪他。

远远地到了屋外,院子里居然燃着火光,润玉走得近些,才发觉阿凤正坐在屋顶上,对着星空发呆。

润玉当然知道这火光是什么意思——阿凤怕他深夜迷路,用火光示意,就算是白天,浓烟在山中也颇为醒目,他一时间感慨对方脑袋总算灵光了一回,即便没什么用处。阿凤已看到他,飞快跳下屋顶朝他跑来,哇一声扑在他身上。

润玉只得哄着阿凤,忍了肩上的一把鼻涕眼泪,磨磨蹭蹭到屋里睡下时也没工夫洗漱,他轻轻摩挲着怀中人埋在他胸口的脑袋,望着窗外幽深的夜色发怔。

 

第二天他又开始忙里忙外,翻出了从母亲书房里找来的一本药典和一堆珍贵药材,寻药给阿凤治伤,人们都说世上最珍贵的药物是太上老君的丹丸,润玉不认识老君,也不具备炼药的三昧真火,只得老老实实拿着蒲扇煎药。

彦佑时常感慨他真是个老妈子劳碌命,也是,多年前照顾彦佑鲤儿,现在还得想方设法拯救这鸟族的心智,可惜终归是凡药,疗效有限。

这么不尴不尬煎药吃药过了两三个月,润玉都快要放弃时,阿凤蹲在一旁懵懵懂懂地看着火炉,忽然一捻手指,指尖上跳出一簇火苗。

润玉一愣,继而大喜过望,伸手按在对方胸腔,内丹果然在以相当缓慢的速度复合,浓荫里的鸟雀啾啾叫着,也似在欢喜。

他笑着摸了摸阿凤的毛脑袋,阿凤也跟着抬头蹭蹭他掌心,润玉瞧着瞧着,却忽然伤感起来,垂下了眼睫。

阿凤现在穿着合身的衣物,被他打理得整洁精神,不出声时人模鸟样的,很有几分气度,可以想象到曾是多么威风凛凛的一个天神,如今恢复在望,阿凤或许很快就要离开了。

就好像所有传奇故事说的那样,落难者养完伤,答谢了救命恩情,就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中去,过客似的再没了痕迹,留下一个恩义两清的结尾,局外人或许众口交赞,但不会有另外的字眼去描述他们将来还会不会再相遇。

 

遗憾的是,这些药物所含灵气有限,到底没能真正完全治愈内丹,到了半年后,药物已完全起不了作用,润玉束手无策,而阿凤的内丹还留了一条缝隙。

阿凤已经会说很多简单的词句,并且学得很快,心智也长了些,跟半大的少年差不多。但他的记忆仍是一片空白,脑袋里只有跟他生活在一起的润玉。

因此哪怕他已能说很多话,最常挂在嘴边的仍然是“润玉”。

人间已到了深秋,天气渐冷,润玉向来畏寒,屋里烧了炭火,榻上换了棉被,仍然冷得手脚冰凉,阿凤瞧见了,便跟小孩抱西瓜似的手脚并用紧紧搂着他,热烘烘的倒把两人逼出一层薄汗。

润玉却整夜难眠,他沉默了许多天,看着对方时常在屋顶上迎着风撮口哨逗鸟的模样,难免心酸。

阿凤真的愿意一辈子当个心智不全的傻瓜,跟他在这山中寂寂无名相伴终老?这是他已习惯的生活,甚至他也渴望能有人愿意与他长长久久相互扶持,但这个人无论如何,都不该是阿凤。

他找了个机会,哄阿凤跟他一同出去游玩,对方高高兴兴收拾了吃食与衣物,戴着斗笠跟在他屁股后头,然后被丢在了百里之外的山脚下。

润玉已仔细计划过,这山脚下不远处就是人间村落,阿凤落了单,很快就能找到地方落脚,他身强体健,哪怕傻了点,也能照顾自己;或许运气好些,他那身恢复了些的灵力会引来当地的土地神,就此揭开他的身份,被接引回他自己的世界。

从此与润玉再也没什么瓜葛。

润玉这样想着,在远处看了眼阿凤满脸茫然坐在石头上的模样,毫不停留掐诀回了住处,可他站在院子里,墙角的斧头是阿凤惯用,石阶上两人曾同坐,篱笆边的花草是阿凤替他照料。

他站了许久,又狠狠心,往洞庭湖去了。

这次他没有去见母亲,免得徒增伤感,在湖底游逛一会儿,忽然看到了鲤儿,那小泥鳅玩得手上脸上都是泥,正在门外踌躇不敢进去。

润玉又好气又好笑,蹲下来拿帕子一点点替人擦干净,鲤儿便又开心地跑到门口敲门,他的母亲开了门,笑吟吟领着孩子进去。

润玉在珊瑚树边远远望着,沉默一瞬,忽然想到阿凤——阿凤还在等他么?

他心底惴惴,进而又想到阿凤当初如此严重的伤,必是惹了仇家,即便身份尊贵,但若是运气差些,偏偏叫仇家找了去,那可怎么好?

想到这里,他又化了光,急急往人间而去。

他像个丢弃了孩童的父母,又狠心又愧疚,要偷偷地去远远看上一眼,到人间时却还是迟了,这时已经是将近一月之后。

两人从前的住处不见人影,阿凤难道还在原地么?

他赶到半路,碰见几个地仙,却一个个鼻青脸肿唉声叹气,低声嘀咕着“这可怎么办”,“别管了,惹不起这尊大神”等等,润玉一呆,又赶忙往前行去。

御风才翻过几座山,林子里忽然响起了无数鸟雀叫声,叽叽喳喳一波接一波,随着振动翅膀的扑棱声,浪潮似的推向远处,推向远处的山脚,倒比他脚程还快些,他还没到半途,阿凤竟已远远奔过来,跟飞似的,直直冲向他。

润玉赶紧站住身,果然被一下撞入怀里,痛得他胸口发麻,几乎叫他眼睛里起了泪花。对方背上还背着斗笠,衣服灰扑扑的未曾换过,人已消瘦了许多,硬邦邦地抱着他,甚至让人喘不上气。

“你、你去了哪里?”阿凤大声道,声音还哽着。

润玉没答上来,沉默下去。

阿凤却越问越大声:“你是不是要丢下我跑了?”

“我不想离开你,”自灵力逐渐恢复以来,他那点似乎与生俱来的脾气也愈发明显,握着润玉的手腕,几乎捏得咯吱作响,眼睛黑沉沉的,“你也绝不能……绝不能丢掉我。”

*见评或ao3。

他想叫对方歇会儿,先去吃饭,“阿凤……”

这人动作一顿,在阳光下慢慢转过身来,还是同样的面容,还是他亲手做的麻衣,但他整个人却似乎已完全陌生,恍惚间没了阿凤的影子。

润玉便忽然哑住了,再发不出半点声音。

“润玉。”这人看着他,终于说道。

这两个字眼曾被阿凤千千万万次从唇齿间吐出,或欢喜或亲密,阿凤还不怎么会说话时,“润玉”这两个字,有时代表“我饿了”,有时是“你到哪里去”,更多的时候只是无意识的直白的依恋。

但耳边这一声,与从前完全不同,在这山中无声之时格外幽冷,其中的意味复杂到将润玉整个人钉在当地。

是戒备,是疏离,还是无言的审视?

阿凤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望着他,没有说话,两个人同样沉默下去。

半晌,润玉垂下头,一言不发攥着手里这团乱七八糟的衣物,一瘸一拐地走过阿凤身侧。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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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原本是构思不成配时的一个脑洞,因为太雷太ooc就废了,但还是狗血之心不死,干脆捏成另一个故事(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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